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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

【資料圖】

這的確有些反直覺——按理說，當我們看到非常可愛的人或動物，會心生愛意，由此產(chǎn)生的呵護之情順理成章，可是，（用力）揉搓捏咬可愛的對象，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為是略帶攻擊性的行為，這又是為什么呢？即便是如文中所述，這種“可愛侵略”是一種上頭情緒的冷卻劑，但這似乎仍舊無法解釋那條回到可控狀態(tài)的基準線——因為我們有理由認為，所謂回到基準線，是為了下一次更加猛烈的揉搓……

你遇到過這種情況嗎？當你看到一個可愛得讓人難以忍受的東西——可能是一個小寶寶，或者是一只小狗、小貓——你會突然被一種強烈的欲望緊緊攫住，非常想去擰一記、捏一下、壓一壓，甚至是咬一口這個小東西。你緊握雙手，咬緊牙關，甚至可能會發(fā)出一聲清晰可聞的低吼；這突如其來的侵略欲讓你感到無所適從。如果是這樣，那么你并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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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反應被稱為“可愛侵略”（cute aggression），大約有70%的成年人經(jīng)歷過它。但是為什么呢？乍一看，可愛侵略在演化層面似乎是一種適應不良的反應，可愛的人類和動物幼崽本該是我們照料的對象，這種反應卻增加了我們傷害它們的機會。然而，近來的行為學和神經(jīng)學研究表明，這種看似矛盾的反應在心理學上可能比看起來更有用。

雖然英語中的“可愛侵略”是一個2013年才首次出現(xiàn)的生造詞組，但這種現(xiàn)象早已為人們所知，許多語言甚至都有一個專門的詞來形容它：例如，菲律賓他加祿語中的“gigil”、馬來語中的“geram”、印度尼西亞語中的“gemas”，以及捷克語中的“muchlovat”。如果用行為學術語來表述，心理學家會說可愛侵略是一種雙態(tài)反應（dimorphous response），在這類反應中，積極的體驗會引發(fā)通常與消極情緒關聯(lián)的反應，反之亦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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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見的雙態(tài)反應包括在看到電影里的快樂或浪漫橋段時哭泣，或是在受到驚嚇或壓力過大時難以自制地大笑。在面對可愛的嬰兒或動物時，預期的反應應該是一種想要照顧或保護該生物的壓倒性的欲望。事實上，在演化過程中，“可愛”這個概念以及照料可愛事物的本能已經(jīng)深深地植根于我們的大腦。

1943年，德國動物行為學家康拉德·洛倫茲（Konrad Lorenz）提出了他所謂的“嬰兒圖式”（kindenschema），這是一系列被我們的大腦認為“只有寶寶擁有”的生理特征，它們會激發(fā)強烈的養(yǎng)育本能。這些特征包括大而圓的腦袋、小下巴、小嘴、小鼻子、大耳朵，以及大而低的眼睛。一張臉越符合這個原型，我們就越覺得它可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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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圖式對我們的天然吸引力甚至滲透到我們對待家養(yǎng)動物的方式中。例如，幾千年來，人們對狗進行了有選擇的培育，使它們看上去越來越像小狗，耳朵軟趴趴、五官愈發(fā)圓潤——成年的拉布拉多犬看起來要比同齡的狼年輕得多。藝術和娛樂行業(yè)也注意到了這一原則，像米老鼠這樣的卡通形象或是日本動、漫畫中的角色都逐漸演變出了越來越孩子氣的五官，例如圓圓的腦袋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

但是，假如我們天生就會照顧和保護可愛的東西，為什么我們中的許多人還會想要用力捏它們呢？

2013年，由神經(jīng)學家奧里亞娜·阿拉貢（Oriana Aragón）領導的耶魯大學研究小組進行了針對可愛侵略的首個正式研究，也正是在此項研究中，他們?yōu)檫@種反應定下了“可愛侵略”這個名字[3]。

阿拉貢和她的同事們讓105名在線參與者填寫了一份問卷，問題包括“我有可能會在看見某人時喜極而泣”、“我有可能會在生氣時怒極反笑”、“如果我正抱著一個非?？蓯鄣膶殞殻視a(chǎn)生捏捏她/他的小胖腿的沖動”，以及“我是那種會咬著牙對可愛小孩說‘我要把你吃掉！’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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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發(fā)現(xiàn)，大約64%的受訪者承認曾經(jīng)有過想要捏捏可愛嬰兒或是可愛動物的沖動，而74%的人承認他們曾真的將該沖動付諸行動。在后續(xù)研究時，研究小組邀請了90名參與者進入實驗室觀看可愛、好笑、或是中性的動物幻燈片。在參與者觀看幻燈片的時候，研究人員會給他們一張泡泡紙，并讓他們隨意地捏泡泡紙。那些觀看可愛幻燈片的人平均捏破120個泡泡，相比之下，觀看中性幻燈片的人平均捏破100個泡泡，而觀看有趣幻燈片的人則平均捏破80個泡泡。這為面對可愛時的侵略性反應提供了實證證據(jù)。

至于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阿拉貢和她的同事麗貝卡·戴爾（Rebecca Dyer）提出了這樣一種假設：可愛侵略行為可能起到了一種調(diào)節(jié)作用，使人們能夠更好地控制和應用自己的養(yǎng)育本能。

其他神經(jīng)學研究表明，可愛的刺激會激活大腦的中腦皮質邊緣系統(tǒng)或獎勵系統(tǒng)，在某些情況下，這種激活可能是壓倒性的。麗貝卡·戴爾解釋道：“我們認為它與高度積極情緒有關，它是一種目標導向，幾乎是一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你知道，就是那種‘你忍不了了’、‘你應付不了了’，諸如此類的感覺?！?/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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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神經(jīng)學家凱瑟琳·斯塔夫羅普洛斯（Katherine Stavropoulos）所說，在照顧幼兒的情景中，這種情緒過載可能會對被照顧的孩子產(chǎn)生不利影響：“嬰兒無法獨自生存，但是如果你滿腦子都是寶寶有多可愛、你有多愛她/他，那么你就沒辦法好好照顧她/他，這個寶寶也就無法生存下來?！?/p>

因此，阿拉貢和戴爾認為，可愛侵略行為或許可以抑制這種強烈的積極情緒，防止人們陷入積極情緒的漩渦：

“也許我們處理高度積極情緒的方式就是以某種方式給它加一個消極的‘音調(diào)’，這種方式可以調(diào)節(jié)我們的狀態(tài)、讓我們保持平靜，并將那種積極能量釋放掉。這些表達方式很有可能可以幫我們把那些情緒宣泄出來，讓我們更快地從‘被寶寶可愛到上頭’的狀態(tài)稍稍冷靜下來?！?/p>

為了確定這種調(diào)節(jié)效應是否確實存在，2018年，斯塔夫羅普洛斯和她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的同事們進行了一項實驗[4]。實驗中，他們讓54名參與者觀看一些動物和嬰兒的照片，有些看起來更幼小，另一些看起來則年紀大一點；其中部分照片還做了處理，讓照片主角顯得特別可愛。

在實驗之前，參與者被要求填寫一份類似于阿拉貢和戴爾研究中的調(diào)查問卷，回答自己在過去是否經(jīng)歷過常見的雙態(tài)反應；看完照片后，他們則被要求描述自身對嬰兒和動物圖像的情緒反應。隨后，研究人員先讓參與者完成一項中立任務，例如搜索單詞，隨即讓他們再看一組照片。

斯塔夫羅普洛斯提出假設稱，對于那些報告稱曾在過去經(jīng)歷過雙態(tài)反應的被試，他們不僅會對圖像產(chǎn)生更強烈的情緒反應，在第二輪觀看中經(jīng)歷的情緒反應也會有所減輕。研究結果似乎證實了這一點：

“表達出可愛侵略性的被試以更快的速度從‘被可愛到上頭’的狀態(tài)冷靜了下來。（但）這也有可能只是他們的狀態(tài)回到了基準線，因為他們上頭時情緒飛越基準線的程度比那些沒有可愛侵略反應的人情緒變化的程度更大，所以真的很難得出一個明確的結論。”

為了研究可愛侵略反應的神經(jīng)學基礎，在實驗的下一步，斯塔夫羅普洛斯讓參與者連上腦電圖監(jiān)視器（EEG），并監(jiān)測他們觀看嬰兒和動物圖像時的反應。她觀察到一個強烈的事件相關電位（ERP信號），這似乎證實了前一階段研究的結果，這個信號在那些容易產(chǎn)生其他雙態(tài)反應的人群中更強，在第二輪看圖時則平均較弱。

這似乎表明，可愛侵略反應是一種復雜的“情緒拔河”的一部分，目的是在面對強大的情緒刺激時保持大腦平穩(wěn)運轉：

“它不僅僅是獎勵，也不僅僅是情緒。大腦中的兩個系統(tǒng)都參與了這種可愛侵略的體驗。獎勵系統(tǒng)中‘開胃’的、刺激欲望的那一面與那種向前的勢頭有關——那種焦慮的感覺、那種追求、那種沖動。所以當我們看到這種侵略性的表達時，它可能就是這種沖動的表現(xiàn)。它表明你想接近那個嬰兒?！?/p>

然而，斯塔夫羅普洛斯認為，可愛侵略可能發(fā)揮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作用：

“最初的想法是，它可能與情緒穩(wěn)定有關，但我們有更強大、更前后一致的證據(jù)表明，它是另一種東西——一種強大的溝通信號……（它）在提醒你，你究竟比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強壯多少。”

斯塔夫羅普洛斯進一步指出，由可愛侵略反應引起的負面的面部表情可能會把這樣的信息傳達給嬰兒：有個人關心他們的福祉，并且很可能會照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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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可愛侵略反應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它并不是一種普遍的體驗，而這一事實才是真正讓她著迷的：

“當我向人們描述這種現(xiàn)象時，我通常會發(fā)現(xiàn)，大約70%到75%的人會立即點頭，他們完全明白我在描述什么，并且自身有過這種體驗。他們覺得‘這很奇怪；我可能是唯一一個有這種感覺的人。我不想傷害它。我只是想吃掉它?！?strong>另外25%到30%的人則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完全不懂我在講什么，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產(chǎn)生這種感覺。”

這剩下的25%-30%的人也可能為其他更嚴重的心理疾病——如反社會、精神變態(tài)或產(chǎn)后抑郁癥等——提供有價值的見解，這些疾病都涉及難以產(chǎn)生共情心理或是難以感到養(yǎng)育本能?？蓯矍致苑磻部赡苡兄诮忉屪蚤]癥的某些方面，正如斯塔夫羅普洛斯解釋的那樣：

“有很多文獻提到自閉癥患者養(yǎng)了服務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或是養(yǎng)了與他們真正產(chǎn)生聯(lián)結的馬，后者幫助他們了解了社會。也許他們感受到了強烈的照顧欲望，卻不會被這種欲望淹沒，這就是他們的優(yōu)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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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從以上這一切得出的結論是，盡管你可能覺得可愛侵略反應很奇怪，但它是完全正常的。麗貝卡·戴爾向我們保證：“我們的研究里可沒有一群正在萌芽的反社會分子，你不必擔心。”

所以，來吧，捏捏那只可愛的小狗狗。你知道你想的。

參考文獻：

[1]pubmed.ncbi.nlm.nih.gov/25626441/

[2]www.pnas.org/doi/10.1073/pnas.0811620106

[3]journals.sagepub.com/doi/full/10.1177/0956797614561044

[4]www.frontiersin.org/articles/10.3389/fnbeh.2018.00300/full

文/Gilles Messier

譯/苦山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todayifoundout.com/index.php/2022/07/why-do-we-want-to-squeeze-bite-pinch-cute-stuff-so-badly/

本文基于創(chuàng)作共享協(xié)議（BY-NC），由苦山在利維坦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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